第8章 封陌（第1 / 1页）

阳光是隔着树照过来的，在落过雨的街上，露出了不拘一格的形状。

外面万物正好，里面，万物死寂。

“啪！”

鞭子的破空声打破了这片吃人的寂静。

“嗯哼。”一个人影被鞭子抽中，不由自主地发出回应。

“还不肯交代吗，封陌？”那人影对面，坐着一个身着飞鱼服的男子，盯着那残破的身躯，缓缓开口，似乎是在对一个死物说话。

被捆在木桩上的封陌意识模糊，咳出几口黑血后，艰涩地说：“你还想从我这撬出什么来？”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配合，谋反可是诛九族之罪，你也不想……不对，你好像没有九族了吧。”男子狠毒地威胁封陌，还不忘讥讽他几句。

但他说的都是实话，封陌出身于落魄的边远小贵族，祖坟冒青烟让他得到进都考核的机会。

他拼死命训练，最终成为御林军中的无名小卒，即便如此，也是天下男儿趋之若鹜的目标。

就在他加入御林军不到半年，家乡经历了土匪洗劫，又爆发了瘟疫。封家的青壮年沦为土匪的苦丁，女子无疑遭受了非人的玷污。老母染病西去，如今的封家，已经名存实亡。

封陌在军中得到消息的时候，已是一月有余，好不容易得到准假，回到家中，只剩下，一个素不相识的掘墓人，以及十数个新成的土丘，伫立在伴随他归来的残阳里。

人是封母死前请来的，酬金是乡里人凑的······

“闭嘴。”

“什么？”

“不要再讲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讲了。”封陌的声音如同断断续续的细线，夹杂着深深的愧疚。

男子似乎很满意对方的态度，继续说：“你知道吗，其实那时候还有活下来的人。”

听见这句话，封陌眼中原本暗淡下去的光重焕生机。这一段线索，就是他现在活下去的支撑。

重返御林军那会儿，大家都对他的遭遇产生同情。当所有人都认为他会一蹶不振时，他只是照常完成平时的任务，偶尔还进行加练，表现得非常正常。

如果一个人将悲伤埋在心里，那么等到悲伤生根发芽的时候，这份感情就再也无法移去。

看到封陌撑着抬起脑袋，男子从阴影中走出，口中的一句话，让那颗濒临破碎的心彻底崩溃——

“是我啊，封哥，你不记得我的声音了啊。”

秦未快步上前，狠狠地拽住他的头发，将自己的脑袋凑近一张布满干涸血迹的脸，对上那双囊括了超越认知的诧异的双眸。

“封......封未？咳！”

还未等封陌说完，秦未就是一拳轰在他的脸上打断他。

“你没资格称呼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名字，还有，我不姓封。”男子抽出腰间的短刃，贴在他的脸上，接着说道：“母亲要是知道她投入整个家族力量培养出来的，是你这么个窝囊废，还不知道会如何作想。”

“我......”

“五年前秦大人剿匪的时候，我活了下来，还得到了大人的赏识。你知道我为了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吗？”

“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依旧是话说到一半，秦未粗暴地打断了他。

“你也配？”说话间，那柄刀子迅速划过他的皮肤，带来痛感的同时又没有造成大额的流血，让他不禁咬紧牙关，“封陌，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活着吧。”

秦未将刀上的血迹擦干净，收回刀鞘之中，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封陌继续承受着酷刑——

天牢内，封陌的意识几近混乱，大脑的保护机制一次次让他昏迷过去，然后狱卒们一次次将他弄醒，对他来说，现在究竟是生是死？

他快要忘记封家人的面貌了，可是他却忘不了自己为什么选择背叛——

天牢外，秦未取出面具重新戴上，遮住脸上骇人的伤疤。

他回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天牢，喃喃自语道：“娘，我会让那个东西好好忏悔的，您就在九泉之下，看着儿吧。”

旋即，他招来一旁的狱卒，吩咐了让他们好生“伺候”着他的“哥哥”，切不可怠慢。做完这件事，他往自己的居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