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第2 / 2页)
像渗了血。眼角上扬的弧度下显出极深的红色。
周身笼罩着浓厚的黑烟,疯狂地从他的身体内接连涌出。
双眼渐渐模糊,看不清光残。好冷,好冷。
寔渊感受到半边的心脏不断撕扯,痛的发抖,又被层层黑暗冰冷裹挟。
又是这,他为数不多无法承受的力量。
意识迷糊,眼前都是些肮脏混乱的场面,仿佛最黑的地狱。
砰!
一团明亮炽热的烈火甩出,黑烟骤然被打散,而后迅速重新聚集。
但黑烟的颜色明显淡了下来。
在疯狂窜动的混沌之中看清男子的身影后,白瑾之轻轻皱眉,单手一拉,勾回了火焰。
想了想,还是放出极小的一束莲花状火苗,浮在他的眉心。
青年浑身魔气,煞气重得同历鬼并无区别,双眼发红,却空洞无神。
躯体紧紧被黑烟笼罩,这一幕,让她轻易联想到了魔。
无边的血腥和脏污,嘶吼不绝于耳。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失神地被淹没。
无所谓,他生来就是混沌。
骤然,却又铺天盖地的温暖从眉心注入,流向四肢百骸。还带着熟悉的气味。
玉兰。
是谁。
他混乱得无法思考。只感受着混乱之中,周身的温暖。
"寔渊,你是魔?"
一刹那,女子纤细的脖颈被骤然伸出的手紧紧桎梏,迅速收紧。他双目红得像掺了血,眼尾仍然奇异地翘起,冶艳奇异。
这样突然而又迅速动作,她来不及反应,甚至连呼喊都没跑出喉咙。
这副面孔,是她从未见过的可怖。
与女子视线交错的一瞬,他双目骤缩,立刻松了力度。双目由狠厉变得茫然。手也慢慢垂下。
"你不怕死。但凡我来得晚些,或是大师兄先发现。你就再败名裂了。"
她故意将那四个字咬很重。
其实对于他的身份,她也并不全知。只是自由森林一见,她早察觉他的魔气。
但后期作为墨家子弟,虽然有意隐藏,却不难看出仙赋匪浅,让人难以猜透。
他却难得的温顺,双眼像大病初愈般无助茫然,像依赖母亲的稚童般温顺。
并不反驳,也不回应。目光竟能说得上柔情。
莫非走火入魔了?她怔了怔。
水蓝色的纱衣举至半空,阳光射过,不显得刺眼。
葱白修长的平指在男子眼前晃了晃。琉璃镯似火般鲜艳,与另一只银编圈相撞,发出清脆响声。
寔渊突然伸手。交叠地抓住那只晃来晃去的手。
像抓一只轻舞的蝶。
"我梦见,有人喊我子衍。"他的嗓声暗哑。低不可闻。语气就像冰山初融的雪水,又像绵绵细雨风中摇曳的幼苗。
但她确实听见了。本欲抽脱被抓住的手停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表里不一,平日冷言冷语的男子,如今竟让她觉得有些可怜。
生怕他下一秒入魔。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认命地任由他轻轻抓着。
子衍。莫非是他的原名,叫寔子衍吗。但她并未回出口。
天大亮了。
伏在窗边的临迹独自感慨,这么多年,主子的心魔一旦出现,无人可灭,只能强撑至苦痛散去,天光大亮。
往往熬得他灵识涣散,仙骨尽损。
这一幕幕,是他跟了这个少年从死的边缘走到羽翼渐丰,被当作亲信才得以知晓的。
普通的暗灵卫,根本不知。
而那个女子,竟如此轻易攻破那些牢笼。
同日辉一齐而至。
白瑾之也松了一口气。跟疯了似的,动不动就掐人脖子,还这样快,让人来不及抵挡。
她站在榻边居高临下望着他。
天亮了,太阳的暖洒至大地。
混沌的各种暗与无法消融的仇恨,都被驱赶空。
男子目光茫然,掺着余下的红,仰头看着朦胧之中那姣美的面容。
纤细白净的脖颈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