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曲终人断肠(第1 / 2页)
沈墨清一路飞驰,等到她赶到时,只见长信宫宫门大开,四下无人,她翻身下马,把马安置在廊下,免得它接着淋雨,就快步冲进了殿里。
内殿里一片寂静,又是那股熟悉但不知名的香味蔓延在空中,她放轻了脚步,见玲儿正候在暖阁外,脸色苍白。
“玲儿!娴妃娘娘怎么样了?”沈墨清顾不上打湿的裙摆上前一步,见到玲儿的脸色,她心头一慌。
玲儿像是个断了线的木偶,她木着脸摇了摇头,说“郡主快些进去吧,殿下就在里头。”
沈墨清推门而入,阁里的灯烛仅亮着几盏,光亮微弱,昏暗的让她看不清眼前,惊雷响过,只一瞬,闪电的白光划过,照亮了阁内。
她看见了床榻上被风吹得翻飞的帷帐,看见了床旁站着的张院判和许太医,又看见了伏在床前的顾宸安。
她慌乱地抬脚进去,厚重的裙摆不小心打翻了桌几上的香炉,香灰散了一地。
铜炉摔落的声音惊动了顾宸安,他扭过头,冷厉的目光炯炯的盯住了她,瞧见眼前来的人是沈墨清,眼底的防备又渐渐卸下。
床榻上的人听见动静,也发现了沈墨清,娴妃面色苍白,双唇发紫,她气息奄奄靠在床头,声音嘶哑的问“是舟儿来了?对不对?”
“娴妃娘娘,是舟儿,舟儿来了。”沈墨清上前去,也伏在了娴妃的床边。
娴妃望向她,用瘦骨嶙峋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舟儿,我早知有今日这天,你们不必忧伤,只是我走了,驰儿就孤身一人了。”
“舟儿,你可以答应我吗?答应我,你们以后无论到何境地都不要伤害彼此好不好?”娴妃攥紧沈墨清的手,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娴妃知道只要她一死,这世上就失去了一个能稳住顾宸安的枷锁,她了解她的儿子,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顾宸安真的太像他的父皇,疯狂狠厉,不择手段。
他套上温和的皮,藏起锐利的锋,只是迫于此时的境地,一旦他得势,他内里的疯狂会呼啸而出,吞噬掉所有他所记恨的人,也吞噬掉他自己。
他迫切需要一把锁,一把他所在乎也能稳住他的锁,沈墨清就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舟儿,好孩子,请原谅我的自私。
沈墨清连忙应声,她抹去脸上的混着雨水的泪珠,说“好,娘娘,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这么些年,娴妃娘娘一直待她很好,她早把娘娘当成了自己的母妃。即使娘娘叫她不必忧伤,她还是不由的心痛难耐。
娴妃笑起来,她忍不住的掩面咳了两声,轻抚上沈墨清的脸,说“舟儿,谢谢你,谢谢你。”语气渐轻。
心事已了,她不由觉得一阵轻松。
娴妃轻喘一口气,望见了沈墨清发髻上的那支玉簪,这让她想起了属于她的那支金簪。
一刹那,她咳出一口污血,闭上了眼,耳畔杂乱的惊呼声渐渐消散,身体上的病痛也渐渐褪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灵魂晃晃悠悠的飘上了天际,飘回了那个她从小玩闹到大的桃园。
那个时候,桃园里老树上的秋千刚刚修好,父皇母后还在,她还是个天真无忧的公主,被万般呵护着长大。
她的父皇母后年少生情,恩爱半生,所以她自小也无比向往,一段属于她的爱情。
她还记得那日也是个雷雨将歇的初春。
窗外春雨已停,阳光重新穿过云层,照耀在淤积的小水坑上,萧婉筠悄悄从半开的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没瞧见管着她背书的小宫女。
于是她欢快的推门跑出去,又想跑去荡新修的那只秋千,可她到桃园门口时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她见到了一个身着暗花云锦宫装的少年,只此一眼,她就沦陷了半生,她以为她的爱情降临了。
顾寒冥?他是丞相的长子,前几日丞相夫人还带他进过宫来,她的母后为她梳着头发,奇怪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她心慌的忙道没事,只是有些好奇。
原来他叫顾寒冥,至此之后,少女有了思念的对象,便常常魂不守舍。
她的母后察觉到她的异样,轻笑地把她唤到跟前,将一支金簪放入她的手中,对她说,若你有了心上人就叫他用这支簪为你绾发。
她接过金簪,笑着应声说好。
话音一落,画面猛地转变了,母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四周突然火光冲天。
她惊叫着被母后护在怀里,看见了满地横尸,血流漂杵,她看见她的心上人变成索命的厉鬼。自己的亲人全都死在他的剑下。
那些痛苦的,欢愉的碎片从她指间掠过,她伸出手,什么也抓不住。
她看见自己被囚宫中。
顾寒冥登上帝位,他血洗了整个王朝,燕家军的铁蹄踏碎了任何负隅顽抗的势力,雷霆手腕让所有人都胆寒。
整个前朝只剩下她,他唯独把她留了下来。他不让她自刎,亲自给她戴上了镣铐,把她身为公主的尊严和傲骨一脚踩碎。
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她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少女,就算颤颤巍巍拿起了剑,也刺不穿他的胸膛,血滴落在地上。
顾寒冥依旧温柔地笑着,拔出仅刺破皮肉的剑,牵起她的手,封她为妃,赐她居住长信宫。
她看见他为她用金簪绾发。
萧婉筠坐在铜镜前,顾寒冥笑着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