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尾随（第1 / 2页）

文景路，最尽头的小茶馆。

店铺门口，是下沉式的设计，留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院内装饰单调，有一棵枇杷树，有一张竹织长椅，枇杷树个子不高不低，夏雨冲了几场，秋风吹了几回，果实摘落几次，硬硬的绿叶换上橙黄的衣裳。

店铺里，青涩的、鲜爽的、馥郁的、清高的茶香混合在一起，却不觉得庸俗、杂乱。

茶香悠然自得地飘向院子，飘向院外。

陆修远身着高领白色内搭外加一件蓝色毛衣背心，下身白色牛仔阔腿裤，干净又清爽，坐在竹织长椅上，一双大长腿随意伸展着，又细又白的手指，夹着一片黄绿交错的树叶，随意翻转。

茶馆人不多，坐在这里，只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进去过。

元晓青从来没有像这样穿过，奶白色的小飞袖新中式改良短旗袍，烫卷的头发用一个巴掌大的奶黄色蝴蝶结高高的扎起，留下两边卷卷的刘海将脸修饰得更小，花生米大的珍珠耳饰与项链，趁搭明眸皓齿，让整个人更俏皮可爱。

从来没尝试过的穿搭加上颖儿高超的化妆技术，元晓青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所以刚刚来茶馆的路上，遇到爸爸，也只是被他瞄了几眼。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元晓青在不远处等候到爸爸妈妈进去了，才动身走进茶馆。

于是乎，

陆修远坐在那，望见她，一蹦一跳地跑进茶馆，如同白玉一般不染纤尘、莹莹剔透，像是盛夏活泼可爱的精灵还遗留在人世间。

她一进来，陆修远便站直身子。

他那双眼角微扬的深邃的桃花眼，里面像装了最深的湖水，神秘却有种魅惑人的吸引力，被他看一眼，仿佛要溺进去。

“你能认出我？”元晓青惊讶。

陆修远听到她的发问，忍俊不禁，“当然呀。”

“好厉害”，元晓青嘟囔，接着说，“我们进去吧。”

两人走在一起，郎才女貌，毫无违和感，像是来茶馆打卡约会的小情侣。

茶馆里，茶香悠然，每一张桌子都由竹织屏障隔开，留有宽敞的空间。其中一张桌子，水壶雾气冉冉升起。元晓青便和陆修远落座旁边。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尹白羽手持一杯茶，茶香徐徐扑鼻，提起茶盖，轻啖一口。

“我想得很清楚了，要么关闭那家饭店，要么离婚。”

尹白羽望着茶杯里旋转的茶叶。

元光宗皱着浓眉，“饭店，我不会放弃的。”

尹白羽重重搁下茶盏，“好。”

“阿羽，你就真的那么固执吗？饭店是我的心血。”

“饭店是你心血！青青是我心头肉！自从你搞那个饭店，青青出了事，你都不回来看看她，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

“就是因为身为父亲，有哪个父亲仅靠妻子给家庭收入呀！我只是想，”元光宗反驳却语塞。

“你只是想自己功成名就。”

尹白羽一针见血，“经营不适合你，但你固执己见，你根本没有做好父亲这个身份该做的事，你想想你有多久没在意过青青？你有多久没有关心过青青？所以，离婚，离婚后，你可以尽情追寻你要的成就。青青由我照顾。”

元光宗双手捂面，沉默。

隔壁，

元晓青低头，手里的水果签一顿一顿地插着玻璃小碗里的水果块，苹果块满面疮痍。陆修远看到苹果块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端起茶壶，往她凉透的茶里续上暖呼呼的茶水，暖暖的茶水抱着冷茶在杯里转圈。

“好。”元光宗声音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那青青......”

尹白羽打断，“青青那，我会跟她说的，改日就办好手续，只要你不跟我抢青青，很快就能办好。”

“好。”

两人沉默。

“那我先走了。”

“好。”

尹白羽拎起包，没有犹豫地走出茶馆。接着，元光宗也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元晓青停住继续捅苹果块，叉住那布满伤痕的苹果块，丢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咽了下去，好酸，酸到牙齿发涩，酸到胃疼。

元晓青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

陆修远接着给她续上，放下茶壶，拿起水果叉，戳着玻璃小碗里的苹果块，思索片刻，开口，

“我爸妈在我妹妹出生那会，离婚了。”

元晓青端坐好，看着眼前低垂眉眼的少年。

“他们每天都吵架，但我不知道他们吵什么。离婚后，他们都不想要我们，我奶奶知道后，就把我们抱回她自己租的小房子里。我们过得很快乐，听我奶奶说，我爸妈现在也有各自的家庭，过得也很快乐。”

他抬起头，眼角微扬的眼眸好似破晓的黎明，闪烁着让人怀揣希望的曙光。

“所以，分开也不见得是个坏的选择。”

接着，叉起那个戳得千疮百孔的苹果块，丢进嘴里，咔嚓咔嚓嚼碎，咽下去后，露出一个随意又灿烂的笑容。

元晓青呆愣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齿笑，像一个随性却无所畏惧的少年，心里泛起一阵暖流，“谢谢你”，“其实，我已经好多了。只要爸爸妈妈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