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穷苦冷酷（4）（第1 / 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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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底的一个星期天下午，我们生产队在下埠洋割小麦。我跟着李惠琴身后将麦杆挑去距三百米下埠村大水塘处停在路边的牛车上。

李惠琴挑着麦秆一路自言自语，我觉得她有点怪怪时，她突然间大笑了起来，她丢下肩上的麦秆又蹦又跳。

我见状不知所措，前前后后的很多人还是象看西洋景一样冷眼看李惠琴蹦跳，不仅没有人关心询问李惠琴怎么了，没有一丝悲悯，很多人还跑前放下肩上的麦杆围观指点哄笑。最后在一个从远处跑来的好心妇女的带头下，才有两三个妇女抓住李惠琴让其停下蹦跳，最后扶李惠琴回家的那几个好心妇女说李惠琴癫了。

李惠琴是我初中的同学，她比我大几岁（她留级才与我初中同学，她晚上都去李秀莹家，与同学李秀莹一室睡觉，即寄宿同学李秀莹家），她父亲几个月前患癌症去世了，留下她和她妹妹两人。两个月前，李惠琴向大队干部报告说村里的李义调戏她，大队干部做调查后既不肯定也不做否认。

李惠琴在海头公社宝满村的两个舅舅看到是孤儿的外甥女被人调戏，便跑到我们村里来为外甥女讨公道。李惠琴的两个舅舅被我们村里一些人骂了，李惠琴的小舅舅还因腿有点瘸被我们村个别人当面嘲笑，李惠琴两个舅舅公道讨不成反而受辱。

这类事若换在早些年可能就会引起大风波。我听我母亲说，我们村早些年有一个妇女与丈夫吵架气不过上吊自杀了，她娘家人带来娘家村里一两百人到她婆家，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她丈夫全家都遭了殃。本来，李惠琴的堂兄弟多且有些头脸，她堂兄如果出面相助应比她舅舅出面好得多，但她堂兄与她家不太亲密，和她堂兄忌讳调戏李惠琴的人的势力保持沉默。

紧接着，李惠琴又被李惠琴说调戏她的李义的几个大嫂，以李惠琴诬陷人而围打了一顿，同时生产队里不少妇女骂李惠琴乱告状害人而孤立李惠琴，生产队长的女儿李XX还骂李惠琴不如她脚底泥。李惠琴这个未成年的姑娘在这种种压力下就癫了。

第二天，李惠琴舅舅得到李惠琴“癫”了的消息后，将李惠琴两姐妹都带走了，从此这一家就断火没有人住了。后来听说，李惠琴被她舅舅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李惠琴舅舅家离霞山区两三公里远，李惠琴的妹妹住在她舅舅家，她妹妹白天从她舅舅家用单车载些水果到湛江火车南站卖。

1982年我参加工作后回家拜清明，我跑出我家门口站了一会，李惠琴拜完她父母的清明后离村时经过我家门口，她主动地与我打了招呼，这是我自她癫后七年第一次见到她。我见她时已是天气较热的四月份了，李惠琴仍拿围巾裹着头，她步履迟缓精神憔悴如四十岁的人。

我母亲不等李惠琴走远便摆手示意我赶快进到家里来，我不用我母亲说明我就知道，我母亲是担心我沾上李惠琴的霉气。

我问我母亲有关李惠琴的事，我母亲叫我不要问，我再三追问我母亲才不得已告诉我，说李惠琴早已嫁人，现在虽已没有以前癫病但身体一直不太好，她平时不回村，因为她家里已没有人了，她只是每年清明节才回村给她父母拜清明。

我离家返回市区工作单位时，我劝我的母亲不要太迷信，我要我母亲下次见到李惠琴回村时，与李惠琴说说话宽宽她的心。我母亲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李惠琴的惨状并不止于此。我母亲沉着脸说，李惠琴被她海头公社宝满村的舅舅带走送进精神病院，李惠琴医好精神病后不久嫁了人，但一两年又旧病复发和又没生到孩子，被夫家弃后回到我们村的老家。

由于李惠琴病情时好时坏，自己安排自理不了生活，无法取到日常食物而饿肚子。李惠琴便不时下到我们村前的水田里，伸手进田埂两旁的孔孔洞洞掏田蟹抓水蛇来充饥。

我不忍心将我母亲描述李惠琴穿带血裤（已不会打理月经），常满脸全身泥斑、生吃水蛇田蟹、夜露睡地上等等惨状转述。

又过了一年左右，李惠琴丈夫来我们村找到并带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李惠琴。李惠琴的伯母因此夸李惠琴丈夫心地好，来带李惠琴回去转嫁给同村的另一个人。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骂娘，我骂说李惠琴丈夫赶她回无家可归的我们村，让李惠琴忍饥挨饿自生自灭。李惠琴丈夫这次带李惠琴回去是为赚钱，将李惠琴转卖给同村的另一个人，他不是好心要帮他妻子救他的妻子李惠琴。

我的气愤无处可发，我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有一天傍晚掌灯时分，我母亲说，李惠琴独自一人走进我家院子。我母亲见到又惊又怕地问李惠琴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李惠琴告诉我母亲，说她是从那边（婆家）回来的，她看到我家亮着灯就走进来了（我家就在当时的东边村口，我的弟弟们在晚自习）。我母亲简单问了李惠琴生活情况和关心鼓励了几句，便劝李惠琴说天黑了早点回去吧（李惠琴回其伯母家）。

我怪我母亲当晚为何不与李惠琴多说几句话，我说过去在生产队时也只有我母亲不嫌弃李惠琴，李惠琴当晚也是多么地渴望亲情和友情才走进我们家小院。我母亲又叹息说怕李惠琴发疯影响我弟弟们的学习（当时，我母亲并不知李惠琴被第二任丈夫送医院医好了癫病），故不敢让李惠琴在我家多逗留。

我母亲不想让她的儿子沾上李惠琴的霉气，但我母亲却不惧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