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穷苦冷酷（2）（第1 / 3页）

我们村大片种的经济作物主要是甘蔗，各生产队的经济收入也就是卖甘蔗给湛江糖厂的蔗款。

我们各生产队卖甘蔗收入的钱，要买耕牛，买牛车，买犁耙，买肥料，买农药，甚至连大牛麻缆都要买，买完这些后所剩无几。有一年，我们生产队井头后的茅屋队屋存的花生种全部被人偷了，生产队报案公安派出所也来人查了，但查不出花生种的去向。生产队无奈又花钱买花生种，那一年生产队更是穷丁当。我们村各生产队卖甘蔗的钱除以上开销外，能分到社员手上的钱很少很少。

我们村各生产队每个劳动日七分钱到一角钱不等，也就是说一个大男人在生产队劳动一天的工钱是一角钱以下或者说是几分钱到一角钱。因此，就算一个家庭六七口人都是强壮劳动力，一家人一年从生产队里只能分到二三十元。我家是超支户，我父亲每年都要向生产队交十几元有时二十多元超支款。

我父亲做工的收入，要缴一部分给生产队买工分。我父亲每天缴给生产队的定额是1元两角钱，月缴款额是36元（足天数），年月缴款额432元（足天数）。我父亲说他每年缴交生产队的款额都在400元以上，而我父母积攒十多年钱建的惊动从公路过往的路人的近十间瓦房才花了2000多元。

当年，一个工厂学徒工每月工资20元左右，一个商店的职工每月工资30多元。我父亲每月缴交生产队30多元，不算巨款的话也算大钱了。生产队每个劳动日才1角钱左右，而我父亲每天缴交给生产队的1元两角钱，也就买12工分，即我父亲缴交的1元两角钱只买1角钱左右的劳动日。

也应可这么说，从金额来计算，我父亲每天对生产队的金钱贡献相当于在生产队劳动的10个男人。难怪我刚去读大学时，李海龙老师怼那些长期指责我父亲丢老婆子女在生产队由他们养活的人说，那些在外做同志（国营集体单位职工）的人老婆孩子也留在生产队，他们一分钱不交给生产队你们却不说养活他们的老婆子女，却天天骂出去做水工每月缴交几十元给生产队的人。他们不外出做水工不每月缴交几十元给生产队，生产队急用农具肥料去哪里要钱买。在生产队里劳动的人有气无力出工不出力，四方田耕种成圆形田（意思是丢荒），你们还有什么理由骂外出做水工的人。其实外出做水工的人的人口多，是你们这些不外出做工的人占用他们的田地来耕种，你们才会有这么多稻谷钱物可分。

李海龙的话七传八转传到了第二生产队队长李春宽公耳中，气不过的春宽公跑到我家大发雷霆，质问说我们生产队哪一块田地四方田变成圆形田。我母亲回答春宽公，说我们家没有人说你们将四方田耕种成圆形田，谁说的你去找谁。李春宽才悻悻然地离开。

我父亲外缴交生产队买工分的钱后，要用一部分买米，要用一部分供我们兄弟读书，要用一部分供全家人穿衣看病，还攒一部分建新房。这样，我们家就没有什么钱买菜了（我父亲不肯在市电影公司做“同志”放电影，就是嫌电影公司工资低无法养家糊口）。

我母亲除了过大年几天外，长年都没有炒过菜，我们家的铁锅都是生锈的。我母亲不炒菜的原因是，首先是我母亲忙没功夫炒菜只能选择省时省力的煮菜，二是我家也确实没有什么菜可炒。我家吃的最多的是咸鱼，咸鱼洗干净放在瓦煲中煲来吃，一煲咸鱼吃几天不会臭，而且咸鱼咸吃不多自然就耐吃。我们这里是海边，长年有咸鱼卖，但是要凭票买。金丝鱼要四角多钱一斤，金子花鱼三角多钱一斤，我们家除偶尔买金丝鱼外，有时买一个指头大的金子花鱼，有时买仅一个铜钱大的又硬又无肉的圆金子花。也因此，我有时嫌咸鱼太咸会将咸鱼放进洗米水里泡十多分钟后再煲。有时天太冷和家里刚好也有买生蒜，我就会将上顿吃过的咸鱼煲滚后放点生蒜进去再煲滚来吃，我看现在湛江各饭店的咸鱼生蒜煲就是这样来的（不过现在再多钱也买不到以前纯生盐淹的金丝鱼等咸鱼了。），这也应是雷州地方最有特色的地方菜。

湖光水产公司一年有几次有卖冰冻鱼。冰冻鱼价比咸鱼低，又比咸鱼好吃，而且不用凭票买，所以买的人多，有时要半夜就要去排队才能买得到。我有时就会半夜去排队买冰冻鱼。也因排队在前才能买到冰冻鱼，霞山区的城里人常有人傍晚就拿鱼篮甚至砖块在水产公司门市前排队号位，凌晨才亲自到来买冰冻鱼，因此常有人排队的鱼篮被人挪开砖头被丢掉而争吵。

我母亲有时会给我钱买点新鲜鱼，我父亲和我偶尔去海抓鱼。我们家不论吃咸鱼、冰冻鱼，还是鲜鱼，就一个煲一个味或一个菜，最多天冷的时候将鱼煲热再吃，几天或长期都不用锅炒菜。

我母亲有时买点生蒜外，几乎没买过青菜，除非我母亲碰上蔬菜公司门市有一角钱三斤或一角钱四斤的青菜时才买一捆回家。

我们家一年春夏秋季大多吃咸鱼，三角多钱一斤的金子花鱼，我们一家人一顿也可能一天也吃不了一斤咸鱼。

我们家整个冬季春季几乎不再买咸鱼都是吃我们自留地里种的大白菜或芥菜或椰菜。这些菜本应炒来吃好吃些，但我母亲为省工和省油，都是用煲煮熟菜后再下点猪油。

我们家极少买猪肉，只是买点猪油回家炸出油后存起来煲菜时用。猪肉，对我家来说是最奢侈的食品了。

我们家很多时候会一个人一个生蒜头点酱油送番